“妻主，這是您最喜歡的鐵觀音……”雖然知道此時時機不對，但一位精心打扮的男子還是小心翼翼的接過下人送上來的茶走進客廳。

柳淩霜面色沈重的接了過去，心中有火發不出，對面的畢竟是與自己患難與共的夫郎，而不是可以隨意訓斥的人。端著茶杯送到嘴邊，聞著熟悉的香味卻沒了品嘗的欲望，終於是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點點茶水濺到手上，她卻無一絲察覺。

“妻主是在為生意的事兒煩惱……”他一個夫道人家，本來不適宜問這些的，可是看自己妻主在書房客廳裏轉圜，各家掌櫃的來了一撥又一撥，每一個都憂心忡忡，妻主也是在這兩處沒有出去，別說笑臉，連個眉毛舒展的時候都沒有。

“哼，一個毛頭丫頭簡簡單單兩下子就想脫離被動的局面與柳家對抗，不自量力。”雖然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可是如此生氣已經代表柳淩霜口中的毛頭丫頭已經引起了她的警惕。

“說不定是歪打正著呢，妻主不必擔心，再說有城主大人為咱們撐腰，萬事都有轉圜的餘地。”自家的生意最近急上急下，柳淩霜的正夫還是有所了解的。

“你說的輕巧，白裴寧的任命已經下來了，到了十月她就要到京就職，若在這之前楚家鹹魚翻身，這濱水城裏我柳家如何自處。”說到這兒柳淩霜就是一肚子火，你打開的局面在走之前收拾幹凈了還好，若收拾不幹凈留給自己這麽個爛攤子……想起來更是怒氣中燒，急忙端起那杯茶水灌入口中，“嘶……”哪知道茶水尚熱，喝的又急，一下子就燙著了。

“來人，快拿冷水來。”韋書軒連忙向外面招呼，一邊湊上去看自家妻主的燙傷程度。

“好了。”柳淩霜拉開韋書軒的手，自己接過下人遞上來的冷水漱了口，幸虧是放置了一會兒的茶水，不然可真是火上加油了。

韋書軒詫異的將維持了一會兒的姿勢收了回去，許久沒見過妻主這番模樣了，妻主無心的動作她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反而挖空了心思扯出笑容道：“咱們與楚家到底是有些交情的，親兄弟明算賬，生意上的事兒他們也能理解，到底鬧不到撕破臉的地步。”

“撕不開臉？楚柳兩家在聯姻失敗後就算不上有交情，再加上這些日子的生意爭奪更是勢同水火，我可不求他們理解，只要不秋後算賬就行了。”說到底還是怪白家，當初許給自己那麽多的好處，更甚至用白家權勢做了擔保，眼下雖算不上勢均力敵，可是楚家起死回生，到底不是好兆頭。自古成王敗寇，商場如戰場，她不敢想象自家生意被人打壓到底的情形。

“白家與楚家不是有宿怨麽，想來白城主不會撒手不管，妻主不妨去問問，咱們到底算是姻親，這個面子她總會給的。”韋書軒如是說。

柳淩霜皺眉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這話說的倒是不錯，不過“如詩一向知書達理，怎麽在這次聯姻上如此不懂事，前些天我還讓他與白家二小姐白玉婷相會，為的還不是讓他們在婚前有個了解，這孩子倒好，不吭一聲露了個面就走了，獨留白二小姐在那兒好生尷尬。”

“妻主說的是，不過我聽坊間傳言，這白家二小姐嗜好美色，現在房中已收了不少夫侍……”按說已經訂下的婚事韋書軒不好再說什麽，可是坊間傳聞除了身世白玉婷再無其他可說的。

“坊間傳聞怎麽做得了數，我也見過她幾次，算得上是儀表堂堂，美色麽，哪個世家女子不是三夫四侍，如詩是個好的，等過去了守住她的心不就好了，那楚家紈絝不就是個例子，當初也是混的沒個樣子，現在……”哼，誇她的話柳淩霜實在說不出口，不過長進了倒是真的。

“這倒也是，可是我看如詩他……”韋書軒欲言又止，兒子的不樂意他是看在眼中的。

“娘親，爹爹，你們都在啊，正好兒子買了道菜……”說曹操曹操到，雖然過程不怎麽美好，可柳如詩總算如願以償，將今天的霸王別姬買了下來，為了家人也能享受到原滋原味買下後直接放進食盒裏拿了回來。

“想吃什麽家裏的廚子做不了，即使想吃讓下人去也就是了，怎麽自己親自出去買，看這滿頭的汗。”韋書軒心疼的給柳如詩擦凈頭上的汗，這孩子端著一副懂事的樣子，心裏到底有些孩子氣。

“爹爹，這可不一樣，這是楚……”柳如詩差點說漏了嘴，幸好緊跟著他的小青狠狠的咳嗽了兩聲，柳如詩立刻改口：“這是剛出鍋的菜，還有一個有意思的故事呢？”韋書軒平日裏沒少看詩集話本，聽到故事，倒也有了幾分興趣。

柳淩霜可沒這個雅興，不過兒子一份孝心的帶回來，她總是要看看的，遂令小青打開食盒，看到裏面的東西後臉色青白不定，聲音低的幾乎可以擰出水來：“這是什麽？”

一道霸王別姬做的倒是原滋原味，原材料的新鮮還能看得出，只是水中的一只烏龜，怎麽都覺得別有意味。

“霸王別姬啊。”柳如詩回答。

霸王？王霸？？王八？？？真是豈有此理，若是平常柳淩霜也不至於這麽多疑，只是如此敏感之秋，不能全怪她：“你是哪裏買來的？”

“爹爹，娘親問哪裏買來的作甚，以後想吃讓小青去買就是。”柳如詩感覺到明顯的低氣壓，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

“小青你說。”柳淩霜轉移了目標。

被柳淩霜一瞪，小青立刻跪下了：“夫人，是楚家酒樓的新菜色，今天我與公子路過，聽路人說每日一菜都好吃的緊，這才買來讓夫人老爺品嘗的。”

“大膽的奴才，在你眼中我與夫郎就是如此口腹之欲的人麽？楚家，你們倒是明辨是非。”柳淩霜一腳將小青踢翻，此時來提楚家豈不是找死麽。

“娘親，你這是做什麽，小青說的都是實情……”小青從小時候四歲起就跟著柳如詩，這情分自然不同一般，況且當初小青也是攔著自己不讓去的，此時算是代自己受過，於情於理他都得與自家娘親辯個清楚。

“讀了幾天書，旁的沒學，忤逆長輩，目無尊長倒是學的十成十，一個奴才，我還教訓不得了，說出實情就值得誇讚麽，如今這局勢去楚家買東西……哼，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若是如此放不開，當初何必同意毀了那婚約，你可記清楚如今你是白家白玉婷的夫侍，如此拋頭露面，對你以後的日子可沒好處，沒有一家人願意要不守規矩的人。”對於自家兒子，這話著實有些重了，可柳淩霜此時在氣頭上，都顧不得了。

雖是男子，柳如詩從小卻是和女子一般認字學詩，規矩自是也沒放下，一向是懂事貼心的，哪聽過娘親用這般語氣說如此重的話，當下就兩眼含淚，卻忍著沒有落下來，低頭漠然不語。

“哎呀，妻主你這是做什麽，如詩也是一片孝心，如詩，跑了半天也累了，去房中休息吧。”韋書軒連忙充當滅火員，向地上跪著的小青使了個眼色，推著柳如詩就往外面走。

聽著身後啪啦一聲瓷器落地，柳如詩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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